咨询费单次上万，逼投资人下跪，“网络玄学”暴利背后的疯狂

杭州的张小姐声称,花了数千元购买某网红博主网店里一条“能量加持”的项链,收到商品后不满意打算退货,客服竟以“项链试戴过,能量就已经被吸走损耗”为由,不予退换。

记者通过搜索发现,在抖音,快手,小红书,淘宝各大电商带货平台上,有不少这类声称“开运”“能量加持”“招姻缘桃花”的饰品,价位参差不齐,低则一两百元,高则数千上万元。通常都是一些占星、塔罗、风水八字类别的自媒体号引流,人气越高的账号,旗下的“能量饰品”价格越高。业内人士透露:“售价200元的“能量加持”水晶,成本价在30元以下,利润比高达700%,而售价在三千元的“能量饰品”,成本价也不会超过200元”。

野蛮生长后的弊像丛生

短视频时代的到来,让星座情感和玄学这类门槛低,回报高的赛道,吸引了无数资本和投机者跑步进场。

国内最火的一款星座占卜app累计用户达950万,该平台上认证占星师超5万名,其中活跃的占星师约2000位,头部主播月流水近100万。2017年,拿到了百合网1920万元的A轮投资,疫情期间,腾讯也进场,拿到该app2.5%的股份。

作为短视频时代的巨头,抖音平台上也常年驻扎着一万多个星座塔罗类账号,而仅在疫情前的2019年,这个数字还是1300多。迅速增长的从业者,来自于这几年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“占星学院”“占星师速成班”,这些线上课程收费普遍在万元以上,其中不少招生简介上写着“有毕业证书,学完课程后能月入五万”。

星座爱好者丸子就曾被这种宣传文案诱惑,花了三万元报名一个占星速成班,“三个月学完,机构收人时不设门槛,学到后面就发现是需要门槛的。证书也是他们自己制作的,没有任何官方机构认证。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能学完,达到从业水平。其余的只能张嘴忽悠。”

至于月入五万,丸子声称现在想都不敢想,学完半年了,靠这门“手艺”只赚到1200元。更让她感到气愤得是,前不久看到曾经这门三万元的课程,不到半年就促销降价到了一万。丸子去找客服要说法,反被对方拉黑。

而星座博主楔子说出了从业者现实:“要稳定变现还需要团队,团队包装出一个星座博主,粉丝量达到10万,咨询费就能以每小时上千元起步,此外还能带货能量水晶和动辄上万的占星课,这类粉丝量级的星座情感类博主,年收入上百万很普遍。有的博主还有情感挽回项目,通过一些玄学操作,声称能让男女双方复合。收费在2000~8000元不等。至于效果,往往看造化”。

没有团队的星座博主,收入也无法有稳定的保障。而且还面临着被那些拥有团队的头部博主打压排挤。

“这两年行业内卷也越来越严重,原来躺赚的头部主播和培训机构业绩下滑严重,开始频繁雇佣水军恶意向平台举报小主播违规,甚至煽动粉丝去别的主播评论区网暴”。楔子向记者透露,已有不少星座主播被封禁和账号功能限制。

星座主播镜中就是其中之一,最近被同行的恶意举报和网络暴力气出了心肌炎,无奈之下报了警,揪出一些网暴者。她公开直言,如果对方继续网暴,她会选择起诉。

逼投资人下跪,暴利之下的疯狂

暴利之下,头部星座博主也尽显疯狂。Goddess Cheng程女神,算是网红星座类头部博主,全网两百万粉丝,一次星盘咨询上万,所售“能量首饰”单价过千,最贵的一款“歌剧”系列单价3888,声称戴上了会“有奇效”。此前“程女神”曾晒出自己靠这门生意的年收入上千万元,且频频在微博和抖音作品中高调炫富,其中2021年5月10号当天,就公开晒图称自己当天利润为303万元。

“我靠卖这些项链北京市区买了三套大别墅,本人单月消费都在七位数,我的员工每月收入能买一个香奈儿包”。这是程女神在视频作品里多次向粉丝们炫耀自己的成就,甚至直接发微博晒图116万买下一个爱马仕包,直言希望自己下次炫的是千万级别的财富。

“其中引来不少嘘声,但也让另一些粉丝潜移默化接受了她成功女性的人设”,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,曾经在程女神团队工作的女士说,“程刻意把自己打造成多金、身处高端圈层和全知全能的人设,她说这样的人设更容易让粉丝相信她的价值。”

而程女神本人也宣称,自己的成功和佩戴那些“开运、催财”配饰有莫大联系。

“其实这些所谓国外加持过的能量配饰,连报关表都没有,就是义乌进货直接卖,成本百元左右。”这名女士爆料说,“公司的管理也很激进,程本人很强势,公司人员流动很大,基本都是受不了程的打压和职场PUA,离职还会找各种理由克扣工资。”

而Goddess Cheng程女神官方微博的发文也印证了她的激进管理,合伙人兼投资人工作犯错,在年会上下跪受罚,图文并茂地宣称这是他们的企业文化。

伪立人设,虚假包装

如果说流量至上,网红凌驾于团队之上,是众多网红团队无奈的生态现实,那么伪立人设虚假包装,则是这个行业的毒瘤。

“许多星座塔罗情感咨询类博主,其实刚入行,简介上就写着五年、十年经验,咨询案例上万个,各种资历看起来就很假。比如有人简介里写8年经验,就有十万个咨询案例,平均下来一天得三十多个案例,这太离谱。有的个人资料里还各种野生机构认证,一眼假。”星座博主楔子说。

例如Goddess Cheng程女神,百度百科关联词条显示其本名陈培洁,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,是名音乐家,代表作《魔笛》获得过国际音乐大赛金奖,各类荣誉光环加身,还是某传媒大学客座教授。但通过记者多方求证,陈培洁并非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,而是苏州科技学院(后更名为苏州科技大学)音乐系1999~2003届本科生。其所获的这项赛事金奖,也属虚构,其代表作《魔笛》也从未在网络平台展示过,音乐家这个头衔,并无业界认可。她的整个百度百科资料简介,营销痕迹都过于明显,多个身份标签和参加的活动,都缺乏参考资料和媒体报导佐证。

而一些网友与消费者表示,他们大多因为这些身份标签增加了对她的信任。

2023年7月10日,中央网信办发布《关于加强“自媒体”管理》的通知,其中要求严防假冒仿冒行为,加强信息真实性管理。

多年来,网络玄学一直商业盈利的灰色地带,各大平台是否应该加强内容管理与审核,让各类伪造人设者无所遁形。此外,网友更应当擦亮眼睛,理性合理科学地消费。

(记者 肖央)